探访维基解密地下数据中心:位于瑞典原军用掩体



位于斯德哥尔摩维塔伯格公园地下的皮奥尼数据中心工作室

皮奥尼数据中心全景图

皮奥尼数据中心外观图

皮奥尼数据中心里著名的“悬浮”会议室

位于斯德哥尔摩维塔伯格公园地下的皮奥尼数据中心工作室

探访“维基泄密”地下数据中心：地下的“007总部”

瑞典斯德哥尔摩维塔伯格公园地下，曾是冷战时期的军用掩体，现在却因存放维基泄密的秘密数据而闻名。

“悬浮”的会议室，空中玻璃走廊，月球布景地板，这座神秘的地下数据库，看起来极像007系列电影中反派角色的秘密总部，被许多网友昵称为“维基老巢”。

美国《时代》周刊编辑用Skype问阿桑奇：“你是否认为，这个世界上就不该有什么事情是保密的？”

阿桑奇回答：“我这些机密文件的来源应该保密。”

但事实上，这些机密文件的储存地点已不是一个秘密。12月初，英国《每日邮报》、BBC电视台公布了一组高清照片和一段2分多钟的视频，展示了为维基泄密提供数据储存服务的瑞典巴恩霍夫公司皮奥尼（Pionen）地下数据中心情况。《每日邮报》称，这里几乎保存了该网站所有的机密文件。

从瑞典斯德哥尔摩市中心中央火车站出发，朝南走25分钟，就可以来到一个叫做维塔伯格的公园，那里有一座不高的山，常常被白雪笼罩，它被叫作“皮奥尼白山”。孩子们喜欢去那里滑雪，夏天则把那里当作草场。在山顶上，有一个非常大的教堂，而山底下，在冷战时期是防空洞，2008年重新修缮一新。

在山底下，有一扇异常漂亮的玻璃门。40厘米厚的大门，镶嵌在岩石中，把皮奥尼地下数据库与人世隔绝。

在这所大门四周，总有层层云雾水气缠绕，路人途经此地，即便在寒风刺骨的冬日，也会感觉阵阵暖流。原因就是，大门右上方两个圆形通风口，将蒸气源源不断输送出来。这些蒸气，都是空调机为数据库机房降温的产物。

12月初，英国《每日邮报》展示了一组具有金属质感的皮奥尼数据中心内部360度全景照片。拍摄者是瑞典摄影师简。利普卡（Jann Lipka）。他在接受《外滩画报》专访时表示：“数据库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是：酷、高效和安全。”

令他倍感意外的是，这组照片从今年8月开始被维基泄密支持者在网上风传，当时就有传言，维基泄密数据库已搬入皮奥尼数据中心。没多久，维基泄密官方工作人员竟在twitter上发了一条微博，把这组照片的链接挂了上去。

“我们只是邮递员”

利普卡得到360度全景拍摄皮奥尼数据中心的机会，来之不易。

2008年皮奥尼中心建成后，它的主人、瑞典大的网络服务提供商巴恩霍夫公司始终拒绝所有媒体采访。2009年的一天，瑞典当地一些摄影师意外受到巴恩霍夫公司邀请，进入数据中心参观，前提是只能到“悬浮”会议厅，不得随意走动。利普卡是受邀者之一。

利普卡抓住机会，在走向“悬浮”会议厅的几秒钟，眼捷手快地对准数据储存机房拍了几张照片。他把那组照片寄给巴恩霍夫公司首席执行官乔恩。卡尔朗。卡尔朗对他的拍摄风格十分欣赏，同意他拍摄一次360度全景照片的请求。

今年初，利普卡带着助手Tobias再次进入数据中心。全程拍摄3小时。其间，一位巴恩霍夫的员工全程跟随，以防他拍到“不该拍摄的内容。”

利普卡回忆说，按响电铃，打开玻璃门，仿佛进入了詹姆斯。邦德的世界。那里没有自然光，人造光线忽明忽暗。在一条长约30米的走廊里，有数道安全门相隔，每走几步就会遇到一道，必须等到后一扇门完全关闭，才能输入密码，打开前一扇门。

“这一次，我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神秘的数据存储机房。一排排计算机储藏柜就像书架一样，里面存放着计算机硬盘、客户托管的主机，以及服务器。”利普卡告诉记者，巴恩霍夫公司对他只开放了很小一部分机房空间进行拍摄，他只能选取最中心的位置，采用由远及近的拍摄方法。

利普卡把这项工作称作“挑战活”。机房内噪音非常大，风机一刻不停吹着冷风，震动很可能破坏一次来之不易的曝光。利普卡拿出先前准备的巨型三脚架，将相机架在上面，嘴里叨念：千万不要模糊。在全程拍摄过程中，他一直启动着相机“自动调节”色彩功能，应对不同房间的明暗光线。拍摄结束，他对一些照片做了PS处理，在一些大型机器上添加了金属光泽，使得图像更加清晰，同时他还略微加深了背景墙花岗岩的颜色。“它们的作用绝不仅仅是背景那么简单。这里曾经是冷战时期的防空洞。四周的花岗岩是可以防御氢弹威胁的。”

巴恩霍夫公司首席执行官乔恩。卡尔朗说，维基泄密之所以选择瑞典公司，是因为瑞典保障言论自由的法律最为完善，维基泄密不会因为公开机密信息而被瑞典司法机关起诉，为该网站提供信息来源的个人也不会因此惹上官司。尽管维基泄密掌握着数十万份有关美国外交的秘密电报，但相对于功能庞大的皮奥尼数据中心来讲，资料所需的硬盘储存空间，简直微乎其微。

“你担不担心数据中心藏着太多美国人不愿意公开的秘密，引发美国人不满？”英国记者问。“我相信言论自由。我们必须倾尽全力，保证我们的服务。”卡尔朗形容说，数据中心提供的服务，就像是“邮政服务”。“你不会因为一封信的内容而去责怪邮递员，当然，当你是一个邮递员的时候，你也不会去打开信件偷窥别人的秘密。”

卡尔朗透露，此次维基泄密在数据中心存放了2台服务器。“只要维基泄密不触犯法律，我们就应该帮助他们维护网站正常运营！这是我们必须遵守的最重要原则。”

两个007迷的科幻乐园

《每日邮报》写道：一个“悬浮”会议室，悬挂的玻璃走廊，月球景观地板，家具设计师，甚至是用德国U型潜艇的引擎，作为发电机。所有这些几乎都在竭力展示阿桑奇特立独行的个性特征。

瑞典著名设计师阿尔贝特。弗朗斯-拉诺尔（Albert France-Lanord）在2007年受卡尔朗邀请，担任这座数据中心的设计工作。“我的风格就是没有风格。可能因为我很年轻，卡尔朗恰好看到我给斯德哥尔摩设计的一个未来风格的夜店，就找到了我。”拉诺尔在接受《外滩画报》专访时表示。

2007年，乔恩。卡尔朗获得斯德哥尔摩维塔伯格公园地下花岗岩中“大洞”的使用权。原本是冷战时期的一个军用掩体和防核地堡。冷战结束后遭空置，上世纪90年代成为举办派对、展览及演出的场所。

“既然我们有了这个独一无二的防核地堡，我们就不应该把它改成普通的数据中心，”卡尔朗曾对媒体说：“我们希望与众不同。这个地方需要非比寻常的设计，而科幻小说正是我们的灵感之源。当然了，这也离不开我们十几年的托管服务经验。”

于是，他找到了拉诺尔。他告诉拉诺尔，自己是旧科幻小说、电影的粉丝，尤其崇拜詹姆斯。邦德电影的设计。他曾经找过007电影中恶棍“布罗菲尔德”的同样服装，甚至还想弄只白猫（布罗菲尔德经常抱着一只白猫）。拉诺尔听完卡尔朗的讲述，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，因为他同样是詹姆斯。邦德的粉丝。在着手设计之前，他把所有007电影看过两遍以上。

整个建筑设计建造一共花费了两年时间。建筑期间，共炸掉超过4000立方米的坚固岩石。2008年底建成的书库中心，乍一看，有着跟007电影一模一样的场景：“悬浮”的会议室，时尚办公桌椅，明亮的玻璃走廊，模仿月球表面的天花板等等。最有新意的，是数据中心的备用电源，采用的是德国U型潜水艇内装配的同款发电机。两台迈巴赫MTU柴油发动机是数据中心的后备电源，可以提供150万瓦电力，这种发动机原设计用于潜艇。为了供数据中心的员工或游客娱乐，已在发动机上安装了德国潜艇原装的警报系统（汽笛）。拉诺尔告诉本报，设计这座数据库，他除了重看所有007电影，还看了许多旧科幻电影，比如1972年的美国电影《宇宙静悄悄》。电影中，一位科学家在太空站的温室中培育植物，因为地球的环境已日益恶化，无法再让植物生长。可是当他要返回地球时，却传来摧毁温室的命令，因此他将面临一个困难的抉择。片尾只剩下一个小机器人，独自照顾温室中的植物，在浩瀚的宇宙中无尽地漂流，充满着孤寂的景况，让人印象非常深刻。

受到电影的启发，拉诺尔决心，给这个“疯狂”且“前无古人”的工作环境，添加些人性化的元素。办公环境内设温室，引入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推荐的植物散尾葵、虎尾兰和黄金葛；同时，在入口处设计一个云雾缭绕的温泉，在墙壁上设置了一些人造瀑布，让整天对着电脑屏幕的工作人员放松神经。

利普卡回忆，作为一个摄影师，他并不喜欢这样一个没有窗户，完全封闭的环境。但在3小时的拍摄过程中，他能感觉数据库工作人员似乎都乐在其中，有人对着眼前的双屏幕电脑精神奕奕地工作，有人则盘腿坐在月球图案的地板上操作手提电脑。据悉，皮奥尼数据中心共有15名员工，仅有1名高级技术员。利普卡全程拍摄过程中，没有遇到一个安保人员。

维基泄密的“特殊待遇”

目前，英国媒体对维基泄密数据存放地有很多种说法，其中最常见的一种说法是，阿桑奇在全世界多个国家都注册了众多域名，每个名字都与皮奥尼数据中心保存的机密文件副本相链接。另外一种说法是，近期阿桑奇又在法国找到另一家数据库，准备再次转移数据。

据悉，巴恩霍夫公司在瑞典有5家数据中心，此前也曾为维基泄密服务过，后来因为遭受电脑黑客的攻击，维基泄密转而开始使用亚马逊网络服务公司的服务器。随着维基泄密公布的外交密报越来越多，亚马逊公司承受来自美国政府的压力也越来越大，最后双方合作被迫中止，于是阿桑奇中心选择了巴恩霍夫公司。

“得知维基泄密选择我设计的数据库，我感觉自己成功了。但据我所知，维基泄密在全世界其他地方也托管服务器。他们之所以选择我们，更多是因为他们认为巴恩霍夫公司正直可靠，而不是被这座数据库吸引。”皮奥尼数据库设计师拉诺尔谦虚地说。

皮奥尼数据中心的名字，极具东方韵味。“Pionen”，瑞典文，中文含义是“牡丹”。“Pionen”也是它在冷战时期作为地堡的军用代号。但对于存放在数据中心的机密来说，大的威胁，并不是那些拿着枪的强盗，而是更高科技的敌人“网络黑客”。卡尔朗告诉BBC记者，数据中心所有的“交通状况”都受到监控。为了帮助维基泄密更好地保护那些难能可贵的机密文件，他特意让出一个特别“通道”，只用于输入和输出维基泄密信息的“管道”。

目前，维基泄密已经公布了有关阿富汗战争的7.6万份秘密文件、有关伊拉克战争的39.2万份文件、美国外交部的25万份文件。阿桑奇透露，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一家美国银行。而这些秘密文件，很可能将从这根秘密“管道”中输出。

摄影师利普卡得知自己这组照片的走红，是在今年8月。利普卡发现，维基泄密在Twitter上转发了自己挂照片的网站链接，结果这个网址被网友风传，竟几度导致瘫痪。更加有趣的是，有一个跟维基泄密走得很近的人，主动询问利普卡，是否需要帮助修复该网站。

今年12月初，维基泄密创始人阿桑奇因涉嫌强奸和性骚扰等罪行被英国警方收押，但全球网民对于阿桑奇和维基泄密的关注有增无减。为了满足读者的探求心理，英国《每日邮报》12月9日公布了几张利普卡拍摄的照片。目前，每天都有全球大量的报纸、杂志要求刊登利普卡的照片，或者申请采访。

“你本人对阿桑奇和维基泄密持什么态度？”记者问？

“我原本对维基泄密一无所知，直到今年7月，看到他们公布的一段美军攻打伊拉克的视频：驻伊拉克美军士兵在直升机上朝地面上的人群开火，结果造成包括2名英国路透社记者在内的15人死亡。于是，我决心，坚定地站在维基泄密这边。”利普卡说。

目前，利普卡聘请了好几家代理公司，销售这组在网络上“火爆”的照片。他说，他正在着手整理已购买照片的媒体名录，预计最快2011年1月做出最终名单。“如果到时候维基泄密仍处在危机中，我会考虑将部分稿费捐给他们。”